番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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韶月殿

在蕭明昊落下最後一顆白棋的時候，蕭行衍便有些猶豫不決了。

這盤棋，他們四年前下過。

“為什麽？”

他手執關鍵的那顆黑子，神情有些怪異，最終吸了茶香，靜下心來看了許久棋盤，楞是沒看出這和四年前的有什麽不一樣。

蕭明昊端起白玉茶杯，垂頭看著裏面的太平猴魁茶默不作聲。

“重蹈覆轍，執迷不悟，這種行為很愚昧。”

裊裊白煙模糊了他的臉龐，虛無縹緲，雲裏霧裏間，蕭行衍竟有些不認識他。

“趙必死前最後一句是你會後悔的。”

蕭行衍恍然大悟，他將那顆棋子緊握在手中，眼底泛起一絲猩紅。

他擡頭望向窗外的桃樹，仿佛看見女子嬉笑天真的臉龐，內心有所動容。

四年前，這顆廢棋是陸婉茹。

他娶她做太子妃本就是不懷好意，從她進宮的那一刻，他便已經謀劃好了這一切，只不過他沒有料到她竟然會動情，更沒有料到自己也會動情。

他對葉韻儀動情了，但這份情三分真七分假，舍不得的只不過是她那張勾人心的面容，還有她腹中的子嗣。

“功名利祿，繁華至極，過眼皆空。”

“這本就是屬於我的東西。”

蕭明昊不屑於和他再多費口舌，這個皇位他早就看透了，背後堆積的是一條又一條人命，還有迫不得已的情絲，但他竟還是這般冷血。

蕭行衍看著他遠去的背影，內心五味陳雜。

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一抹陰森的笑容，為了達到這個位置，他放棄的東西太多了，甚至不惜利用他的親生父親，即便這是假的，但他也早已做好了這一切是成真的準備。

他需要葉韻儀腹中的胎兒，他需要徹底穩定人心，哪怕是他的骨肉又何妨？

官場的波詭雲譎和拿不上臺面的兒女情長相比，他會果斷選擇利益權勢。

——

冷宮

葉韻儀對這個地方有種莫名的歸宿感，她喜歡這裏的一草一木，他們富有靈性，知道住在這的人是如此淒涼衰敗，便連一葉都不曾生長。

“宮中傳聞淑妃要做皇後了，怎會來冷宮？”

樓蘭的語氣中滿是嘲諷，她微微擡起眼眸坐在了枯樹下，看著葉韻儀通紅的眼眶，感覺有些好笑，她們都是一樣的可笑。

“山陰境中寒雪飛，巒川明秀見應稀。”

她將樹下掉落的一片花瓣拾起，也覺得有些忍俊不禁。

“如果沒有風，寒雪又怎會橫飛傷人？如果沒有礙眼的東西，明秀又怎會見應稀？”

“原來你早知他安插人在我身邊欺騙我。”

葉韻儀沒有回答她的話，其實她並不知道，只不過宮中戒備森嚴，顏侍郎又不是什麽風流人物，樓蘭怎麽會知道他的近況？

無非是早有預謀，他算好了日子，便這樣一葉障目不見泰山，目的倒是讓人難以想象。

“你就不好奇我是怎麽知道的？”

對於她的反應，她倒是有些詫異，今日她好奇怪。

“我們是一樣的人，何必互相在傷口上撒鹽。”

“怎麽就一樣了？至少你腹中還有陛下的骨肉，他也曾愛過你，只不過你為什麽要假裝失憶？”

樓蘭捂著嘴輕咳了兩聲，有些孱弱。

“過去的事情是真記不清了，若不是那個謊言，我也不會糊塗，更不會愛上他。”

葉韻儀單純無辜的臉上，永遠看不出一點心機，靠著這點姿色，她成功地博取了蕭行衍的歡心，但她很清楚，不過是一夜情緣。

可她又有什麽值得他徐徐圖之的？

“現在呢？”

這句反問對葉韻儀來說饒有趣味，她的紅唇輕啟，吸入腹中的那縷冷氣，透骨得涼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一聲輕藐的冷笑在樓蘭憔悴的臉上浮現，她想笑出聲卻忍不住咳嗽。

“出宮是你最好的歸宿。”

“那你呢？”

“浮雲纏身，再難逃脫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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